【零xD科/佐三】永久花——(7)
#第十三段是夕深羽
Episode12——幽婚
「日上山口耳相传,有个叫做“水上之宫”的场所。
据说,那是全部一切的源泉,是太阳之神沉睡之地。
此外,被山鸣唤走的人,据说也是路过水上之宫前往了神的身边。
其他也有流传说将人们的思念与灵魂奉纳在水上之宫,就可以从痛苦中解放这样。
在复数传承中都被表示为重要地点的这个水上之宫,据说是在山顶上。
但是非常遗憾地,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建筑或是痕迹。
从“水上”这个名称来看,想来应是位于这座山御神体“水”的上游,接近水源之地。
位于山顶的“彼岸湖”,全年都笼罩着深深的雾气。
听说很偶尔太阳刚好落于山顶时,可以在雾气深处,看见巨大的鸟居的影子。
如果,那个地方就是“水上之宫”的话,恐怕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能被许可用小舟接近过去吧。」
这里是……哪里?
三好发觉自己站在一栋陈旧的建筑内,周身被淡淡的雾所萦绕。
雾中一个人影从他眼前闪过,三好当即清醒过来。那个人的蓝色西装外套已经被雾消退了大半色彩。
等一下!
三好匆匆追了上去,脑内不断分析着这个地方。从装修的风格看是上世纪的,论年头,起码在上世纪初就已经不是新建的了。
影子拐进了一扇门里,他也跟了过去。看清内部的瞬间,脑内一道电流闪过。
是宿舍。细长的房间里拥挤地摆下了十张床,倒是打扫得很干净。那个影子坐在其中一张床上,一个人思考着什么。
而他的正脸则是和自己一模一样,不,是和那张照片中的一模一样。
三好走近,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,也没有躲闪的意思,只是自顾自地待在那里。三好伸出手想确认一下他是否是实体,影子却在手指接触到的瞬间消失了,床上空留了一张笔记纸,上面用优雅的字迹写着什么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一
我要走了。
没什么留恋的。
再见了。」
这是什么……?日记?笔记?三好反反复复地翻看着这张纸,突然想起来写笔记的人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。于是他夺门而出,那个人已经在走廊尽端的拐角处了。
三好跟着他来到了另一间。从摆设上来看是食堂或者餐厅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与烟草混合的气味。里面有三张圆桌,其中一张上面有几盒收好的纸牌。大概是因为使用次数过多,装纸牌的盒子已经软了。
那个影子坐在一把椅子上,手指拂过落满灰尘的桌面。和之前一样,在三好离他极近的时候消失了,一张笔记落在了桌上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二
那家伙离开了几个月了,应该还活着吧,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。
“三好”这个名字会连同和这里的一切被舍弃,今晚就要离开,没人会发觉。
“真木克彦”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我。」
问题再次回到最初,这里是什么地方?而这个貌似自己祖先的人又是什么身份?
D机关……
这个词语闯入了脑海,相关的讯息也一并被整理出来。
难道他是……间谍?!
踏着雾气,三好又一次追了出去。食堂的门关上的瞬间,里面的灯突然亮了,还传出了一群人玩牌的声音。三好皱了下眉,把门推开一条缝,一切又恢复了沉寂。
破旧的座钟传出了走音的报时声,他跟着影子,看见他停在走廊的一扇窗前,向外张望。
外面的草叶已经转黄,仍看得出其中有许多樱树,若是在春季,应该是个赏花的好去处。这时,三好看清树影中的两个人影。其中一个和结城老家伙很像,而另一个则是……佐久间先生?!
回过神时,身边的残影已经消散了。笔记落在阳台板上,在风中翕动着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三
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。
本来应该已经忘记了的。
其实已经忘了,已经……忘了。
那家伙……
谁都知道的吧,已经无法再见面了。
为了摆脱看到头了的生活而来到这里,所以我无所留恋。
只是为什么那时候要说这样的话?
现在的我又为什么会想起来……
必须全部舍弃掉。」
……“那家伙”不会指的就是佐久间先生吧?为什么“我”会和他纠缠在一起?
被那道影子牵引着,又来到了新的地点,这次是上实验课的教室兼小书房。架子上堆放着保险箱,人体模型之类的。还有一个锁好的柜子,透过玻璃看得见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大大小小的试剂瓶。书也有很多,大多不是日文的。
房间的中央是四张并在一起的小桌子,上面有一本敞开的书,落满了灰尘。“真木克彦”看了一会书就消失了,笔记落在了书页上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四
胶卷找不到了,不在摄影机里。
像是定时炸弹一样,我做了多余的事。
被他带走了么?已经来不及了。」
发生了什么……?胶卷?如果自己是间谍的话,一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。三好笃信。但是为什么,“我”会答应?我居然看不懂“我”了。
再接下来是门厅,如同很多有年头的建筑物一样,门口放了一面大镜子。残影立在那里,对着镜子整理发型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五
镜子中的人,已经不认识了。
他不是“我”,不是“三好”,当然也不是“真木克彦”。
我向他打招呼,他也向我打招呼。
谁都不认识了。」
读完了笔记,三好看见真木克彦的残影从大门走出。他一愣,没多犹豫也跟了过去。建筑的门前用不好不坏的字写着“大东亚文化协会”,大概这就是它的名称吧。
街上也变了,是昭和时期的样子,二层小楼居多。地上没有地砖,随便一走都尘土飞扬。店家都是关闭着的,夕阳时分,冷冷清清的。“真木克彦”走进一家咖啡厅,三好也走了进去。
影子动作优雅地喝着什么,杯身的彩绘倒映着柔光。等他喝完,笔记落在了茶托旁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六
和那家伙差点切腹的地方仅一街之隔,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。
那时他终于答应了我的邀请,但不肯饮酒,于是我选择了这个地方。
我还是没有说道歉的话,只是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。为什么要说这些,我不知道。
“如果我能回来,会再见面么?”他穿回军装离开那天笑着说,大概只是随口开的玩笑吧。
为什么,会突然想起这句话?
明明要走了,马上就要走了。」
听到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,三好蓦然一怔,发现身处的环境又改变了。
这是一个摆满奇怪艺术品的房间。壁画还好,雕塑和面具一类的在暗光下免不了变得诡异,但三好并不讨厌。
在卧室的窗前,他找到了下一张笔记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七
我是一个人,但是无所谓。
我已经习惯了。
一个人,一直一个人。
明天是魔王来的日子。」
“真木克彦”的残影穿过公寓的门出去了,三好也推门而出。干洌的寒风瞬间打穿了他单薄的衣服。四下里是一片雪白,眼前则是林立散乱的低矮墓碑。这不是公寓外应有的场景。
时间上发生了跳跃,突然就到了冬天。
三好感受得到将雪踩实的触感,雪映的光让他的皮肤白得透明,寒气冻红了鼻头,呵出的气体化为一团雾。他弯下腰,捡起了在墓碑前马上要飞走的笔记纸,抬头时看到了石碑上的名字——“真木克彦”。
「不该存在的笔记八
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,唯一的感觉是坦然。
新的生活很短,但是很富足。
没有人为我哭泣,倒是让我安心。
想起了很多人的脸,他们笑的样子,他们嗔怪的样子……很多很多。
死是一个人的事情,所以到最后也是一个人。
没什么奇怪的。
困了。
永别了。」
周身的空气在一丝一丝变暖,三好方明白过来自己刚刚读完了一名淹没于历史间谍的一生。
他不知该作何感想。该笑么?为他简洁到无可加述的间谍生涯。该哭么?为他成功却短暂得如花开的间谍生命。
总能挑眉冷笑应对一切的三好看了疑似自己祖先的事迹……不,他不会是自己的祖先,算时间的话,应该是自己的前世了吧。他哭笑不得。
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?他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三好苦笑着从思绪中退出,发现他并没有回到现实当中。风阴冷地吹打着脸颊,虽不温暖,但至少不似冬季寒风那般刺骨。这一次他身处一栋和风建筑内,他站在廊下,一侧是竹木板和纸门,另一侧则连接着庭院,月光幽暗而氤氲。
他听到了木屐踩到地板上的声音,每一步都很慢很慢。一名身穿黑袍的老婆婆从转角处的黑影中走了出来,说不清是虚是实。她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,那张脸应该是面带恭敬的笑意的,但是她实在是太过苍老,苍老得不该活在这世上,面部的褶皱遮盖了她的所有表情,反倒变得可怖。
“欢迎您的到来。”她颤抖着声音说,那声线让人联想到妖怪。“——先生能够再次来此,真是荣幸之至。”
“对方已经准备好了,是您一直期待着的对象呢。您也决定好了么?”她笑着转身,缓步为他带路,“请吧。”
三好微微皱眉。期待的对象?这里是什么地方?看植被应该是在日上山上。
而且她居然知道他的真名。
跟过去的话应该会得到重要的线索,这样想着他跟着奇怪的老婆婆走了过去。到了一扇门前,老婆婆不再引路,而是带着少女般娇羞的笑容退开了。
门里的路还有很长,弯弯绕绕的,但却很明亮,灯火随处可见。三好推开一扇又一扇和式纸门,在一扇花纹甚是华丽的门前停了下来。
有人的气息。
他深吸一气,做好了面对谜底的准备。然而手还没动,门就自行开了。
幽婚之间内,空空荡荡的,方才强烈的生者气息已了无踪迹。只有一个柩笼位于正中间,它静静地敞开着,黑色在一片华饰之中格外突兀。
三好小心翼翼地接近过去,向黑色粘稠的水中探看。这时,隔着衣服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嵌住了他的肩膀,没有给他回头看的机会,直接将他推了进去。
Episode13——夜泉子
母亲还是离开了。
雏咲深羽坐在KUROSAWA咖啡厅门前的台阶上,呆忘着如火的夕阳。
她还记得和母亲一同看着夕阳的时候,她们踏入大祸境的水中,母亲栗色的眼中倒映着落日的风景,凄红的色彩如同结之家沿路的彼岸花。
然而那时的母亲是幸福的,她望向太阳的时候,脸上浮现出了从未对深羽展现过的笑颜。也就是那一瞬间,雏咲深羽深刻地感受到母亲要消失了。只要母亲愿意,再踏出一步,她就会消失。
所以深羽死死地扣住了深红的手臂,不住地哀求。她感觉自己就要哭出来了,如果母亲不肯回应自己的话,她一定会哭得很惨。
好在深红答应了。柩笼之中的时间是静止的,母亲的容颜依旧是二十几岁的样子,只有那一次,深红对她露出了属于“母亲”的笑容。“我就在这里,我哪里也不去。”她笑着说,那么温柔。
母亲没有说谎,她一直就在那里,一直就在夕阳之下,和父亲一起。从踏上日上山决意与父亲共度最后的时刻起,母亲就已经不再属于这一边了。
深红会消失,是迟早的事。
早该认识到的,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,就如同母亲为父亲所做的那样。
深羽曾经拜访过黑泽怜,从她那里得到了母亲的照片。照片中的深红带着勉强的笑意,只要看她一眼便能感受到难以承受的寂寞。深羽的心在刺痛着,她感到恐慌,她抓着照片,生怕表情缥缈的母亲会消失不见。
通过黑泽怜的叙述,深羽明白,母亲从未放弃过将父亲从黄泉之门中召回的尝试,即便一直失败着。最后深红自己大概也了然,就算真冬同意了生下深羽,他还是无法正视深红对他的感情,宁愿不断自我折磨着。
“深红她,一定还记恨着雾绘的吧,所以才不惜代价用这么强硬的方式。”黑泽怜为她端来一杯热茶,深羽接了过来拿在手里。然而直到手掌被烫得发红,她的指尖还是凉的。“这些年小深羽一定很辛苦吧,我没能阻止她,是我的过错。”
“并不怪黑泽小姐您……”深羽说着话,眼睛却渐渐地没了焦点。她不知道自己在看向什么,只知道自己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。
她已经不知道该怪谁了。
谁都没做错,只是自己被舍弃了而已。
那时她还能下定决心,说也要不惜代价把母亲找回来;但是现在,母亲找到了,又离开了,深羽依靠在门框上,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。
都无所谓了……什么都无所谓了……
“雏咲小姐。”门被轻轻地推开了,深羽木然转头,看到了端着咖啡杯的不来方夕莉。半晌她才模模糊糊地记起世界上不光有自己和母亲,还有其他的人。
夕莉坐到她身旁,将咖啡递给了她,“已经起风了,想喝点暖暖身子吧。”
她机械地伸出手,触到了杯子极热的壁。一股暖流,直达胸口。深羽突然就哭了起来。咖啡洒在台阶上,雏咲深羽抓着夕莉的衣服,眼泪流个不停。
起初她还试图忍回去,但是泪腺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,根本管不住。于是她索性哭出了声,先是低低的啜泣,再是呜呜咽咽地说着发泄的话,到最后干脆演变成埋在夕莉胸脯上哭得歇斯底里。
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,有双轻柔的手抚着她的后背,安慰着她。深羽清醒过来后发现夕莉的衣服已经被泪水打透了,白色的前襟变得透明。那就是方才她所依赖的、柔软的、温暖的东西。一时的尴尬令她夺门而逃,跑到自己的房间后反锁了门。
如果说初识那次的互相看取是契机,那么这一次便是催化剂一样的东西。
夜里敲门响起,深羽迟疑了一秒后走过去开门。不来方夕莉站在那里,手里拿的是感冒药,看到气势汹汹的深羽时,她蓦地不知所措了。她们沉默地对视着,深羽突然扳过夕莉的脸,踮起脚深吸一气吻了上去。
夕莉是个有些自说自话、不在乎自己的事、反倒很在乎其他人的事情、别人对她的一点点好都能记得很清楚的人。她能看清其他人的心,却不懂自己。
有一天,深羽突发奇想看取了夕莉的梦境,发现她站在夕阳下的彼岸湖中。没想到的是,和她一起看夕阳的居然是黑泽逢世。
“我看到的变多了。”夕莉对穿着华丽拖尾白无垢的巫女说。“他们和我说的话也变多了。”
“怕么?”逢世将精致的脸转向身旁的少女。夕莉轻轻摇头。
“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难以承受的话,就说给我听好了。我会永远在这里保护你,帮你把思念回归到水中。”逢世揽住少女的肩,像个可靠的大姐姐。然而,夕莉重重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想再让逢世你承受更多了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逢世亲切地笑了,“你已经看取了我,我们的心情是共通的。”
夕莉也安心地笑了,那一瞬间她的装束变为了白无垢。深羽一惊,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夕莉。过于强烈的念想让梦境中的夕莉察觉到了不对,她向深羽这边看来,在二人即将对视时,深羽慌忙中断了看取,从夕莉的房间中跑了出去。
为什么?为什么所有人都向往着结束?母亲也是,不来方也是。
明明不来方是最有活下去这个执念的人,为什么连她也屈服了呢?
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吧,无所谓他人的虚伪与否,也无所谓生死,因为总是一个人,所以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。但为什么现在却要责备不来方的愿望呢?
深羽想起了那天夕阳下那杯咖啡的温度,还有夕莉胸口的热度。这时,她才恍然明白,是夕莉的存在让她认为自己不再是一个人,也因此想要和她在“这边”一起久一些。
深羽看取过母亲的心情。因为和父亲相依为命,又从小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,只有父亲能理解她,安慰她,所以母亲才会执念于和父亲在一起,哪怕生死相隔。也所以,她才会不想把共度最后一秒的位置让给雾绘,来到了日上山。
原来自己也回到了同样的圈中——只有夕莉能理解自己的孤独,她也能看见,她们是互相理解的。所以她不想让夕莉回到山上去,想把她从逢世手里夺回来。
原来羁绊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,能生生绊住前往彼岸的步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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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第十三部分的标题实在太冷僻了,和哪部分都对不上,所以在更改的时候就把深羽和夕莉以及逢世的事情单独列一章了……相对的,后文很多提到三好和两位女主角相类似的台词也撤掉了()
有点担心真的能按时同步填上结局么_(:зゝ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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