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成绫】泡沫
终于写完了~转圈~~~~！
BG：成步堂&绫美
泡沫
“你还有什么愿望么？”
“……我想再见那个人一面。”
夏，蝉鸣，灼日，热浪，海波。在人生中最后几个法律规定的长假里，勇盟大学的学生们组织班级同学们一起前往海边，意在给青春留下一个纪念。
年轻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在白色的海滩上或漫步或嬉戏，如果裁判长能见到这个场景的话，一定会感慨年轻真好以及引出一系列自己大学时的往事吧。
但是现在的成步堂龙一还不认识裁判长，他只是勇盟大学中诸多普通学生之一，没有优秀的成绩也没有什么奖项值得炫耀。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特殊之处的话，大概就是不知为何经常往法院跑以及那个怎么看都可惜的女朋友了。
而现在那个女朋友正在他身边，不畏炎热地挎着他裸露的手臂。而成步堂则是身上背着装得满满的书包，肩上挎着透明材质的游泳圈，手上提着被内容物撑出各种形状的塑料袋，头上顶着不住流淌的汗水，却依旧沉浸在恋爱的欢沁之中。
这就是所谓热恋中的男女吧，即便是最热的时候也要黏在一起。
穿着樱色雪纺裙的女孩听见阵阵海浪的声音后突然站住了，海风吹起她绯红的长发，露出她天鹅般美丽的脖子。少女的目光被壮阔的大海吸引了，她听着浪声，感受着被海水拍起的风，眼睛闪闪的，嘴因为震撼而张开了微小的距离，像是被这壮美的景色所征服了一样。
“好美……”她忍不住惊呼，几乎掩面而泣。
“原来小千这么喜欢大海。”成步堂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她身边“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到这里来，”他痴痴一笑“就我们两人。”
少女被这句粗劣的表白弄得面红耳赤，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就像真正恋爱中的女孩那样“阿龙你真是的……”
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。成步堂挠了挠后脑勺。阳光下，成步堂胸前的项坠闪闪发亮。这是他心爱的人送的，是他的骄傲。但是更衣室的阴影里，另一个身影也捕捉到了这个闪光，她神情冷傲，像是看见了令她恶心的东西一样。
仓院之里，走廊，两个穿着相同和服的少女并肩而立。一个面带笑容一个害羞地低着头。
“啊呀呀，绫美和千奈美这样站在一起，爸爸还真分不清谁是谁了呢！”男人笑着说“来来来，我们来讲故事。”
双胞胎姐妹走到男人身边坐下，都带着满满的期待。“今天父亲大人会讲什么呢？”千奈美问。
“是《海的女儿》”。男人回答。看着女儿们困惑的眼神，他慈爱地笑了。
“绫美。”确定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，千奈美低声怒斥道“你是不是有点玩过头了？！”
绫美的笑容瞬间僵化了，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，认错一般低下了头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“八个月了。”千奈美别过脸去，完全不想看她这张无辜的脸“已经马上就要八个月了。那个蠢男人还在到处炫耀那个项链！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个项链一样！”如果不是躲在卫生间里怕被其他人听到，千奈美大概要开始捶墙砸东西了。
“对不起，姐姐！”绫美马上开始道歉，希望自己的道歉能缓解姐姐怒气，至少在这八个月还是起过一些作用。但这次，千奈美似乎没那么容易被打动了，她依旧侧过身，把表情埋在黑暗里。
看到这样也没用的绫美开始了常规求饶的下一步骤，她猛地俯下身，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。绯红的长发垂了下来，那是为了配合这次替身任务特地染的。
“你真的认为每次这样求我就可以了么？”千奈美冷冷地回答。一只手突然扳起了绫美的脸，冰冷的手指像是蛇蝎的足爬过自己的皮肤。绫美只得顺势起身，泪水在眼中打转。“我的傻妹妹，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没用的男人。”她冷冷地俯视着这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。明明留着相同的血，却是如此的懦弱。每次看到自己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，千奈美都恨得不打一处来。
她对妹妹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傻小子的并不感兴趣，虽然着实吃了一惊。但不论是是八个月之前还是现在，最重要的事情依旧是把项链拿回来，那个证明了自己罪业的吊坠。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了，那个律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，真是麻烦。千奈美冷眼打量着这张脸，灵机一动。时间过得太久了，以至于她忘了让绫美代替自己的初衷。
她松开手，绫美很明显地松懈了下来。“既然你这么没用，那么就让我亲自上场好了。”千奈美一甩红色的长发，高傲冷艳，下一瞬间却画风一转，甜美地笑了。
“绫美，要听姐姐的话，好好呆在这里哦，不要到处乱逛。”她撑起蕾丝花边的粉色小伞推开了门，将绫美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之中。
“人鱼公主那天也探出水面偷偷看她心爱的王子，那天是王子的生日，船上歌舞升平，船员们丝毫没察觉到风暴的来临。”
“你回来了啊，小千！”成步堂远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女朋友，他遥遥向她挥手，仿佛是在迎接他的整个世界。
虽然心里极度厌恶这个没用的男人，但是千奈美还是小跑了过去，就像真的被爱的力量感召了一样。“久等了，阿龙。”她歪头一笑。
很明显，成步堂对她的笑容毫无抵抗力，但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显示出了他对细微的变化有了反应。可是他并没多想。
“小……”
“阿龙，”千奈美先行打断了成步堂的建议“好不容易来到海边，我们不能就这样散步是不是？”她依旧笑着，阳伞的阴影覆盖了她笑弯的眼睛，让成步堂有些脊背发凉。
“是，是啊……”成步堂挠起了后脑勺，失去了主导权后完全不知所措了。
“那么我们去游泳好不好？”千奈美注视着他的眼睛，让他无法躲避。
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对于这个得之不易的女朋友，他只有迁就与顺从“好啊，当然好！”不过，就这样想象一下她游泳的样子，也真是可爱得让人神魂颠倒。成步堂脸上泛起了红晕。
“但是里子我不会游泳，阿龙可要保护好我哦！”她依旧笑着，对于这个身份游刃有余。毕竟，这个人本该就是她。
“那是当然！我会永远保护小千的！”成步堂完全处于被动状态，只会傻笑回应。
为了方便换衣服，千奈美和绫美都把内衣换成了泳衣。而现在，在这个小小的二人世界里，千奈美直接拉开了裙子上的拉链，在成步堂面前甩开了裙子。吓得可怜的男孩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，皮肤简直一戳就能滴出血来。
“我准备好了，阿龙，不把游泳圈给我么？”千奈美笑着引导道。成步堂不敢转身，只好背着身把游泳圈递了过去。千奈美接了游泳圈，收了伞，踏着海浪与泡沫走向浅水区。
“可以转过来了哦，阿龙！”她佯装抓着游泳圈不敢放开的样子“阿龙你快帮帮我！”她熟练地踢起水花，装作慌乱的样子。
“啊……啊啊！小千，我马上来救你！”成步堂踩着水跑到千奈美身边，微凉的海水漫过腰际的瞬间，他哆嗦了一下。
他可并不是很会游泳啊！
成步堂一手扶着游泳圈一手惶惶抓着千奈美的手腕，谨慎地踩着砂石走动。“大海真的是好美啊。”千奈美转了下身，望向海平线，“简直让人不想离开。”海水的起伏在慢慢加大，但成步堂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女朋友洁白的肌肤吸引了。
“我们能往那边走走么？太深了就回去？”千奈美恳求道。
“恩，应该没问题！”成步堂顺着千奈美的视线望去，估计了一下水深“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千的！”他撑起胸膛，玻璃的挂坠在海水的亲润下更加闪亮。
终于就快要拿到了。
两个人就这样脱离了班级群体，走向了太阳渐渐沉入的海平线。开始成步堂还能踏到海底的砂石，但没过多久，在浮力的作用下，他就只能上下浮动来保持头部露在外面了。
“小千……有点太远了，我们……”
回去吧。他想这样说，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。
千奈美不知何时脱离了游泳圈，在一臂远的地方挣扎着，拍起大片的水花，模糊了成步堂的视线。
“救命啊！阿龙！”她喊“救救我！”
这次成步堂才是真的慌神了，他不顾一切地游了过去，但无奈游泳技术太差这么短的距离却蹬了好几下腿才过去。然而就在这段时间，模糊的视线里，他却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一寸一寸地向深渊沉去。
“不要……小千！”他用手去抓，但千奈美却像力气用尽一般坠了下去，他只抓住了她沉下去的那片水。
没有犹豫的时间，成步堂跟着潜了下去，但是咸咸的海水根本不能让他睁开眼睛。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沉向深处，他就像疯了一样追了上去。但是，他并不是很会游泳。
成步堂蹬着水，挥动着手臂，却不能让他距离千奈美更进一步，哪怕一点点。少女沉下去的速度太快，而自己游动的速度又太慢。气泡在身周泛起，却无能为力。那一瞬间，成步堂体会到了何为“疯狂”。就像明知道已被烧断的吊桥，却有一定要冲过去的理由。
之后就没有然后了。体力与肺内的空气被快速用尽，而这时，他距离海面已经很远了……然而他却无力挣扎，也没有挣扎的心。想要一死了之，和所爱之人一同永眠在这片大海。
“暴风雨之中，船沉入了大海。船上的人们也被大海无情地吞噬，包括那名王子。然而人鱼公主却追了上去，抱住了她日思夜想的王子。”
“阿龙——”昏沉之中，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。勉强能看清的眼睛，只捕捉到了红色的发丝在水中散开。
绫美托住了成步堂的腋下，轻盈地蹬着水游向水面。她游动起来仿佛可以在水中呼吸，丝毫不费力气，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人鱼公主一样。
她听到姐姐呼喊的瞬间她就明白了姐姐究竟想做什么。因为过去的缘故，她一直不敢违抗姐姐的命令，但是她也无法做到就这样看着一个人死去，更何况那个人是成步堂龙一。
于是在大家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，她褪下裙子，跳进了海里，向着二人的方向游去。然而距离还是太远了，她看到姐姐游了下去，而成步堂也追了上去。当她再沉向水下时，模糊的视线让她找不到方向，明明没过太久，两个人的身影却都消失了。绫美焦急地左右探寻着，吐出一串气泡。却一无所获。
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，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反光——玻璃吊坠的反光。
承装毒药的瓶子却在此时成为了成步堂的救命稻草。
这次不顾一切的，是绫美。她迅速游了过去，抓住了他的手臂，之后她所有的心与脑都被一个念头所占据“你要活下去，一定要活下去啊，阿龙！”
当她终于抱着成步堂浮出水面，周围的同学都长疏了一口气，四下想起了阵阵掌声。
凉凉的海风吹过她湿漉漉的头发，红色的发丝黏在脸上十分狼狈，而她托起的头也是如此，哪怕是不可一世的刺猬头都不得不软了下去。
夕阳的红色照在粼粼的水面上，告示着这个夏天的终结。绫美把脸轻轻贴在了这个傻男孩的脸上，隔着薄薄的水层，感受到了熟悉的体温。
“她终于救了她的王子。然而当王子终于醒来，人鱼公主却藏在了礁石的后面。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，是这个国家的公主。美丽而高贵。”
“是你救了我。真是太感谢你了。王子说。”
成步堂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。大概是因为运气太好，他的黏膜并没有哪处发炎，肺部也没什么积水，只是因为呛水而昏迷了半天。他转动着眼睛，看到了身旁一抹绯红。
成步堂没有顾及自己身体的状况，也没顾忌满身的插管与滴滴滴的机器，他一把抱住了那个红发的女孩子。少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，却马上恢复了正常。
“你醒了，阿龙！”
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，小千！”成步堂哭喊着说。把怀里的少女搂得更紧。
他没注意到，房间的门发出了轻响。绫美靠在墙壁上，把脸埋在手心里。
太好了，阿龙终于醒过来了！
“回来吧，我们的妹妹。鱼人姐姐们说，并递上了用她们长发换来的匕首。只要你用这把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，你就能变回人鱼了。”
“但是时间只有今晚，过了今晚的话，你就会变作泡沫！她们齐声说。”
“人鱼公主的手在颤抖，她终究还是没能把匕首刺进去……”
两天后，成步堂龙一依旧活得生龙活虎，这次，千奈美不再允许绫美插手，直接把她送回了叶樱院。
“你还有什么愿望么？”千奈美把头支在手臂上，双目微瞑。绫美站在她面前，低着头不说话，知道被问这个问题。
“请你再让我见那个人一面！”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，她用尽全身力气说。
千奈美不屑地一笑，像是早已料到“这个，”她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。“你的阿龙貌似感冒了，带着这个去看他吧。”瓶子上写着“感冒杀手X”，瓶盖却是打开过的样子。
绫美颤抖着拿走了小瓶子。她终于意识到，姐姐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了。但是即便如此……
也许阿龙再不死，自己的生活就被终结吧。就像当年把她从美柳家赶走一样。但是无论如何，自己的替身生活已然结束了。所以，就算手上拿着刀，又能怎么样？
绫美走回到自己的住处，拉上窗帘。从抽屉里拿出了新买的一瓶感冒杀手X，把姐姐的那瓶扔了进去。之后她坐回床上，抓着药瓶，突然就蜷缩起来，哭了。
“第二天清晨，太阳初升的时候，人鱼公主向她的王子挥别，跳进了大海，化为了七彩的泡沫。”
“告诉我这不是真的！绫里小姐！请你告诉我小千她是无罪的！”成步堂在法庭上就这样哭闹了起来。
这是成步堂龙一第一次站在法庭上。
六年后，美柳千奈美被执行死刑，临刑前，狱卒问她最后的愿望。
“让我最后再见那个人一面。”
隔着玻璃，这是姐妹二人最后的一次见面。
“姐姐，我……”绫美眼圈红红的。
“不要哭了，我的傻妹妹。”千奈美依旧高傲地甩了下头发，之后歪头甜甜一笑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男人读完了故事。合上童话书，抚摸了下两个女儿的头发，让她们去各自玩耍。
那个泡沫般的夏季，那个泡沫般的半年时光，终于四散而去，消散得干干净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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